红星家书｜武汉女教师余修霞致父亲：一年多未见，爸爸，我比以前更想您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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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修霞和她的父母

敬爱的爸爸：

自从2019年7月12日分别后，我们已经整整一年两个月零六天没有见面了。您和妈妈还好吗？女儿比以前更想念你们！

想起了朱自清《背影》里的句子，他想到不知何时才能与自己的父亲相见，竟流下了泪水。当时，这篇文章是您在课堂上讲给全班同学听的。也许，只有我，不仅每次读到这篇文章就想起您，还流下眼泪。在疫情期间，我重温这篇文章，想起了您年轻时的样子，想起您现在的样子。想到有些模糊。

时至今日，我仍然记得您当时在课堂上说的话，“如果有一天，你因种种原因，无法和自己的父亲见面，那就一定要写一封信，可以讲讲他的背影，讲你是如何思念他。那你的父亲一定会感到幸福。”

当时，我们都想不到，有一天父女之间还会无法见面。当时我想，我要永远和自己的父亲见面，永远给他写信，直到我写不动字。疫情，让我想起了我的誓言。

我开始反省我自己。自从2005年买了手机，就开始用电话代替书信。一晃十五年没给您写信了，这是个极大的失误。2007年到您单位宿舍，趁您上课去了，我翻阅您的唐诗宋词，顺便发现了一个精致的木箱子，打开一看，都是我和哥哥给您写的信。

我一封封翻看，发现自己的稚嫩和天真，甚至有时很自私。大部分，提到的都是对未来目空一切的希望和设计，好好读书，提高成绩，长大后有所作为。一部分提出希望涨生活费，需要一双新鞋或者一件新棉衣。因为我初中时个子长得快，高中时胖得快，大学时瘦得快，衣服总是很快就穿不了了。少部分提到对你们的思念，还有摆脱农村到大城市见世面接你们一起享福。

想想自己给您写过的信，感到一阵心酸和愧疚。我一事无成，少年时立下的志愿一件没成，比如考上名牌大学，比如当大学教授，比如接你们一起生活。

我的体质其实不太适合读书。我一岁半后脖子长肿瘤，切除后，总是头疼。我总是忍受着突如其来又突然消失的头疼。去医院检查过，医生也无法解释。只要一读书，就会安静下来，头疼就减轻了很多。想到读书可以增加报答您们的几率，我想我怎么也会把书好好读下去，甚至是写书。初中住校后，我经常挑灯夜战，高中时经常头晕，最后勉强考上了大学，费了比一般人多十倍的力气和时间。我经常觉得自己会随时离开人世，你俩总给我鼓励，说人吃五谷杂粮，不会不生病。生病是小事，就怕没有好好生活的勇气。

今天，写这封信的时候，我已经没有对头疼的恐惧。通过坚持游泳和散步，我已经很少头疼了。加上适当的茶汤，我感觉自己很健康。但我也有隐隐的担忧，特别是疫情后这大半年无法和你们见面，我很容易流泪。

我想，我可能没有真正成熟，一直活在你们的关爱中，从没承担过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。在农村生活了那么多年，和我同龄的女孩们早就不是小公主了，但你们一直把我当成小公主，关爱我，牵挂我，保护我，替我分担经济上和精神上的困难，我很感动，也很愧疚。

结婚后，由于婆婆跟我们一起生活，没有多余的房间接妈妈一起住。2013年公公去世，2019年婆婆离世。没有亲人帮忙接送孩子，没有人在我们下班后立刻端出热乎乎的饭菜，有时感觉挺无依无靠的。您总说等您2021年10月退休后，就和妈妈一起到武汉来和我一起生活几年。我特别期待，经常做梦梦见我又回到了小时候，每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，醒来都会悄悄哭一场。

本来2020年春节，你们想到武汉和我一起过年，但考虑到侄儿才一岁半，侄女寒假要上培优班，哥哥嫂子寒假放假晚，就打算腊月底再过来。没想到武汉封城了。您和妈妈几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。2月初，我感冒了，你俩很焦虑，让我每天泡金银花喝。我果然只是感冒，很快就康复了。

疫情期间，我想了很多次，如果我得了冠状肺炎，最对不起的就是您和妈妈。如果我以前想和你俩一起生活是为了让你们帮我照顾孩子，帮我料理家务，帮我做好吃的饭菜，是为了索取，那么从2月份到现在，想和你们一起生活，是为了每天看到你们安然无恙，每天可以做饭给你们吃，带您和妈妈去江边散步，跟你们讲讲话，讲什么都行。相互陪伴的日子，可能随时都会终止。说人生漫长的人，其实并不知道时间在一点点溜走。

今年暑假，我不好意思回去，因为我一直住武汉，怕邻居和亲戚有意见，还是避嫌比较好。这都是您教我的：不必处处讨人喜欢，但至少不要给别人带去麻烦。您和妈妈就说来武汉，我还给妈妈买了两套旗袍：一件浅绿、一件浅灰，给爸爸买了一件短袖衬衣和一条五分运动裤。满心满意等着你们，一等就等到了九月开学，你们还是没来。

您和妈妈总是被侄儿侄女牵绊住，担心你们到武汉后没人照顾他俩，也担心来武汉再回去会给亲邻造成隔阂。你们总是处处考虑别人，最后考虑自己，这是我一辈子都要学习的谦卑、体贴和无私。

您和妈妈考虑到我，总是满怀歉意，说单单委屈了我，要我忍一忍等疫苗出来了，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吃个饭，再谈谈生活上的安排。

说到生活安排，我已经度过了波折期，学会了做各种饭菜，孩子也请她同学的家长帮忙接送。工作目前没有变化，写作有一些起色。婚姻中相互包容，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矛盾重重，请你们放心！

希望我们可以早日团聚。

爱你们的女儿：修霞

2020年9月18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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